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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再次相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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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肆這個土匪頭子,本來說的是找郎中,他偏偏害怕這京城郎中醫術不精,居然去找了這天京裏最有名的藥師,那藥師現在已經是耄耋之年,早就不對外行醫了,本想在自己的茅草屋裏安享晚年,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田肆,急急吼吼的樣子,就差掀了他的草房子了。

“哎喲慢點慢點,老夫這身子骨要斷了。”黃太師喘著粗氣,一襲白胡子擋住了口鼻。

田肆單手背著一個人依舊是健步如飛,速度之快,讓身旁人都看不清兩人的模樣。

“太師你別怕,我們馬上就到了,您就幫我看看一個人,費不了多少時候的。”不一會兒,田肆已經沖到了葉府門口,本該守在這裏的葉曦卻不見了。

田肆一楞,身後的手也緩緩松開,絲毫沒有記得自己還背著一個人。

“咚”的一聲,黃太師直接掉到了地上,這下身子骨便真的成了一盤散沙了。

宅子內還是昨夜的那般蕭條,有落葉簌簌落下,田肆站在門口,望了望那人的模樣。

只見院內中央的銀杏樹下,草綠色的花圃升起白煙子裊裊,跳躍的火焰迷了人的眼睛,黃色的紙圈兒漫天飛舞,像金秋漂亮的銀杏葉。

葉曦跪在地上,一下又一下地撒著紙錢,一雙眼睛沒有任何生機,臉色也幹的要命。

她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什麽?為什麽她一覺醒來什麽都變了,葉府沒有了,官職沒有了,就連娘親都不在了。

“阿娘,曦兒想你。”葉曦越想越憋屈,幾滴淚水就啪嗒落了出來。

田肆早就走到了她身旁,見她落淚也覺得心裏一震,下意識就替她拭淚,柔聲勸道:“葉曦,莫傷心了,葉夫人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的。”

葉曦也不動,任他細細擦著,而後才呆呆問了句:“田肆,你知道我阿娘是如何才死的嗎?”

田肆一楞,這他還真不知道,只是知道她母親是前些年去世的,至於這緣故就不太清楚了。

“呵,首輔大人說是新帝,是他扣押了我,我母親這才氣急攻心,突然去世的。”葉曦眼淚止不住地流,臉上卻是笑著的,看起來格外違和。

如若真是這樣的話,自己又有什麽辦法呢?那可是皇帝,就算是他導致了阿娘的去世,自己也只能打碎了牙齒和血吞呀!

“葉曦……莫傷心了,左右你不還有我呢嗎?我會一直陪著你的,莫傷心。”田肆也變得柔情不少,輕輕拍拍她的後背。

說個實話,葉曦對眼前這個吊兒郎當的田肆也還是不信任的,就算他一遍遍吵著說他是自己的夫君,可打從心裏說,自己對他根本沒有一絲悸動之心,就算自己記不得許多事情了,但也敢肯定的說,田肆不是自己的夫君。

葉曦還細細哭著,田肆也還在細細安慰著,再怎麽看也是個溫情場面,誰知就在這時,一聲巨吼打破了寧靜,兩人紛紛一楞,聞聲望去。

“狗崽子!把老夫丟在地上就不管了,看老夫不打死你!”剛剛才從地上爬起來的黃天師佝僂著步子,朝田肆沖了過來。

“誒誒誒太師別激動,咱們消消火,裏面坐裏面坐。”田肆自知理虧,慌忙躲到了葉曦身後,一老一少就這麽玩起了你追我趕的游戲。

葉曦好不容易讓兩人鎮定下來,老太爺也氣得直吐唾沫,田肆端了好幾杯茶水出來才降了降他的火氣,答應給葉曦瞧瞧。

“給我看病?我哪有什麽病?”葉曦一臉懵懂。

“還嘴硬,你不是說你……”田肆開口,卻被黃太師無情打斷。

“你這丫頭還沒病,臉色白的跟白蠟一樣,瞳孔些許張開,定是有些心潮澎湃了,還說沒病!倒時候我看你什麽死了你都不知道。”

葉曦:“……我有病,有病還不行嗎?”

這看病講究個望聞問切,這黃太師倒是一樣不落,到最後才摸了摸胡子得出了結論:“你是不是流過產?”

“啊?什麽時候的事兒?”兩人紛紛站起,異口同聲地問道。

那黃太師嗤了一聲,擺了擺頭:“老夫一看你這氣血不足,還伴有輕微的腹痛,便是前幾個月流過產。”

“可……我什麽時候有過孩子?”葉曦皺起了眉頭,看向田肆。

田肆心裏已經有了數,定是那祁餘的孩子,但現下還是得把戲演足,於是立馬哭喪著臉,朝著葉曦大叫一聲:“沒錯,是我們的孩子,只是之前不慎流產了,我也很傷心。”

葉曦:“……滾。”

黃太師也白了他一眼,又接著說道:“你肯定是磕到了腦袋,你的腦子裏似乎有一些血塊,這些血塊壓迫了神經,最後導致你失去了記憶,但是你失去的是讓你傷心,無法面對的記憶,這叫做選擇性失憶,你的大腦自動跳到了幾年前,或許幾年前,讓你傷心的一切都還沒有發生。”

這種失憶倒也不罕見,黃太師也不驚訝,只是像葉曦這樣失去了幾年的記憶的還是第一次,他也忍不住想要多探探她的情況。

“所以我這幾年是發生了什麽事兒嗎?為什麽阿娘會去世?又為什麽他們會叫我娘娘?”葉曦絞盡腦汁,誰知越想越覺得頭疼,只能蹲了下來。

田肆看她這痛苦的模樣,也臉色沈重,孩子流產,白淮南去世,定是這些事情壓得她撐不住了,這才選擇了忘記。

如果註定要在痛苦中一輩子生活的話,或許忘記是最好的選擇。

“葉曦……你知道嗎?事情或許沒你想得那麽糟糕。”田肆不知為什麽,喉頭一哽,一咕嚕的話差點就要飆出來。

“不不不,這是屬於我的記憶,我的人生,不管怎樣,我都要把它們找回來。”葉曦喃喃幾句,猛地一下就站了起來,轉頭就跑了出去。

“葉曦!”田肆喊道。

誰知她還沒跑到門口,就直接撞到了一個人的懷裏,力度之大,讓她直接彈了回去。

“誰啊?”葉曦一臉毛躁,擡起頭來,誰知一擡起來就楞住了。

眼前人有著溫潤的眉眼,臉型的輪廓不如一般男子那般鋒利,但是卻是如孩童那般可愛,這樣可愛的面容卻偏偏配上了一雙如大海般深邃的眸子,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。

他身後跟著一大堆士兵,見到葉曦紛紛松了一口氣,領頭人剛想跪地大喊一聲兮妃娘娘,誰知祁餘手一招,便讓所有人都閉了嘴。

“曦兒……”祁餘聲音有些幹啞,竟是快要哭出來了。

“你是……”葉曦實在不知道眼前人是誰,有些迷茫地抓了抓頭發。

應該是身子虛的緣故,葉曦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是見過這人的,好像是在朝堂之上見過的。

祁餘找了葉曦一晚上,臉上的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了,好不容易找到了她,誰知道她一句你是直接讓他墜入地獄,心情猶如跌入了無邊的冰窖之中,久久無法平靜。

他上前走了幾步,伸手要去抓葉曦的手:“曦兒,你怎麽了?你別嚇朕。”

葉曦下意識地躲開了他的觸碰,然而在聽到他這個朕字之後便瞪大了眼睛,只一瞬間便跪了下去,終於想起那日升職時,悄咪咪看祁餘的場景,這人是皇上,是百盛的皇帝!

“微臣葉曦參見皇上,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!”

在她的記憶裏,她對祁餘實在是不太熟悉。

這一生疏又正式的一拜就像當頭一棒,直接打懵了祁餘,他站在原地,落空的手遲遲收不回來。

祁餘一直不說話,葉曦也就一直跪著,越跪越覺得心虛,這新帝把自己的職位罷黜了,現在自己還對他不敬,他不會是生氣了吧?

這邊的田肆也看不下去了,一個撲通也跪在了葉曦旁邊,大聲哀求道:“請皇上恕罪!葉曦現在已經失去了母親,皇上莫要再怪罪她了,讓她起來吧!”

葉曦聽罷在心裏猛點頭,沒想到這個半吊子在關鍵時刻還是有用的,居然還知道替自己求情了。

祁餘沒想到這個田肆會再次出現在葉曦身旁,不由得有些氣了,更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麽前言不搭後語的話,氣得直接吼了出來:“田肆!你說的什麽胡話!你信不信朕治你個妄言之罪!”

“等等!皇上恕罪,這不關他的事兒,要罰就罰微臣吧。”葉曦也算有義氣,也急忙替田肆求情。

兩個人這一唱一和的模樣更加刺激了祁餘,他一把拉起了葉曦就要走:“曦兒,跟朕回宮。”

“她失憶了,誰也不記得了,包括皇上你!。”田肆吼了出來。

祁餘的步子一頓,有些不敢相信地轉頭:“你說什麽?”

田肆卻是不再回話了,這下學乖了,畢恭畢敬地去牽過了黃太師,讓他來解釋一切。

那黃太師雖然心性甚高,但是對於祁餘還是尊敬的,畢竟這是百盛的皇帝。

祁餘也是認識黃太師的,這是李光年未進宮前的師父,醫術高明,他說的話還是有可信度的。

兩人見面,微微頷首,黃太師便一一解釋了,說到最後,他提出了解決方案。

“這選擇失憶癥並不是無藥可解,但是俗話說心病還需心藥醫,姑娘潛意識裏既然覺得這段記憶是會讓她痛苦的,那麽就必須讓她重新振作起來,重新體會那段記憶的意義,或許不是完全的痛苦,而是人生的經歷。”

黃太師說完,幾人都沒有說話,空氣有一瞬間的凝結,直到田肆自顧自地說了一句話,成功讓祁餘黑了臉。

“她這是接受不了白淮南的死,得讓她知道真相。”

“什麽真相?”祁餘聲音就像淬了冰,冷得嚇人。

還沒等人回答,祁餘已經抓緊了葉曦的手,一字一句朝眾人宣布道:“真相就是不管葉曦怎麽樣,失憶也好,失心也罷,她永遠是朕的兮妃,是朕唯一的妻。”

眾人聽罷,立馬齊聲回了句是!齊刷刷跪了下來,大呼一聲參見皇上,參見兮妃娘娘!

葉曦感受著手中的溫度,突然就覺得心跳不已,她擡頭看著這個男人的側顏,莫名哽了哽口水,然後慢慢開了口。

“可皇上,微臣只是一個司會。”她慢慢松開了祁餘的手,疏遠地退了幾步,低頭的模樣十分溫順。

“曦兒……可你是朕的……”,祁餘又想去拉她的手,卻被她成功避開。

在現在的葉曦看來,祁餘只是一個見第一次面的皇帝,自己根本不了解他,也不敢輕易接近他,因為伴君如伴虎,君心本就難測,自己之前若是已經被關押過,以後也難免出現惹怒天子的時候。

阿娘在世的時候就只希望自己安安穩穩過完一生,現在她已經去了,自己也理應遵循她的遺願才對,什麽勞什子兮妃,還是做個兮妃最為實在。

“微臣不知道微臣做錯了什麽,讓皇上罷黜了微臣的司會一職,但微臣相信,這百盛絕對沒有一個人能比微臣更適合做這司會了,還請皇上再考慮一番。”葉曦拱手道。

小丫頭弓著身子,一臉正經,自從從浚縣回來,她一直都是喪著一張臉,要時候還會莫名地哭起來,整個人就像泡在苦水裏那般陰郁,祁餘看著也心痛至極,如今看到她這樣正經的官場話,仿佛又看到了當初那個小官,那個可愛的小官。

也許,一切重來也不是件壞事兒,祁餘想。

“好,朕答應你,恢覆你司會的官職,但你也要答應朕一個條件。”

“皇上請說。”

“那便是入住後宮,當回朕的兮妃。”祁餘直截了當。

葉曦擡起頭來看他,也十分直接:“回皇上,不可能,微臣不可能進宮。”

“為什麽?”祁餘皺著眉頭。

葉曦頓了頓,想起了之前寧丞說的話,他的女兒對皇上一片情深,即使皇上一直獨寵別人,但還是心甘情願換血救他,最後自己卻丟了姓名,令人唏噓。

可惜了,葉曦在心裏嘆氣,寧家小姐是多麽好的一個姑娘。

“因為皇上是天子,微臣是平民,我們註定無法相交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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